这是我第一次在博客中转载他人的文章. 因为韩老师写的好, 也因为我深深赞同韩老题在此文中的观点. 此观点在其博客的许多文章中亦有提及, 以致于我刚看完题目便能概括文章的中心思想. 然而愈看文章, 愈感震撼, 也许是因为地震这个活生生的案例摆在眼前, 加之分析连贯透彻, 发人深省.

         昨天四川汶川大地震，但今天看到网上就已经展开了救灾与问责的激烈争论。救灾论者，觉得问责论者，不分轻重缓急，在救灾的关键时刻，却坐而论道，谈论起与最急迫的事情无甚直接关联的政府部门的责任问题，似乎只会在那里蛊惑人心。问责论者则认为，反思和问责才会在制度上保障今后把损失降低到最低程度。 
         我是一个问责论者。政府、人民在灾区忙于救灾，我们不可能去救灾，除了捐款和反思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就算是救灾的人们中，难道就不需要反思？一个缺乏反思能力的民族，是无法真正应付各种各样的问题的。只有通过不断的反思和制度的设置，才能真正在现实层面上尽可能降低损失。 
诚然，地震预测在全世界都是难题，人类社会有各种自然灾害，也不可避免。发达如日本，尚且难以避免阪神大地震，可见科学预测地震，至今对于人类来说，并非易事。再说，我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责任推向政府。虽然政府的力量在我们眼里是非常之大的，但是就算再强大的政府，究其实，力量也是有限的。因此，我们在灾难发生之时，用想当然的怀疑态度批评政府，并非真正理性的态度。 
但是，就这次的大地震来说，据我在网络上了解的一些信息来说，四川省政府在地震预防上明显负有责任，而且有些人在力图掩饰自己的责任。我想要讨论的问题是，如果开放言论，或者言论渠道多元化，是否可以减低此次灾难的损失？ 
          在百度地震吧里，我们看到一条令人惊心动魄的线索。其实，在地震前几天，在当地就已经开始有各种各样的关于地震的小道消息。百度（http://tieba.baidu.com/f?kz=376854003），其中一个网友把四川省政府主页的市州动态一栏的一条新闻贴在百度地震吧，原文的标题是《阿坝州防震减灾局成功平息地震误传事件》，可惜这条新闻截屏在百度吧里正文已经看不到，只能看到网页上端地址栏以上部分。但通过地址栏我们可以了解，这条新闻的在四川省政府网页上发布的时间，抄下网址（http://www.sc.gov.cn/zwgk/zwdt/szdt/200805/t20080509_277807.shtml），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了解到，这条新闻发布的时间是2008年5月9日，也就是地震的前四天，那么，很显然，在此之前数天里，一定有很多关于地震的传闻，流传在四川省内。 
很明显，当时阿坝州防震减灾局和四川地方政府，都把这样的传闻，当作是洪水猛兽，影响稳定的谣言来看待的，否则，又怎么会用“成功平息地震误传事件”这样的用词呢？甚至我们可以想象，地方政府那时可能还很高兴自己的“成功平息”。 
可是，事实却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这样的惨状。地方政府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采取这样的态度对待这些所谓的谣言呢？我刚才已经说过，稳定。中国的官员最怕出事，不管是人出事，还是老天爷惹事，只要有事，无疑就是给上级添麻烦，就是给上级脸上抹黑，为了自己的官位、为了上级的面子，稳定压倒一切。无论是非典、EV71、煤矿瓦斯爆炸还是地震，都先要捂着，能藏起来就藏起来。只有到实在包不住的时候，再说。按理说，这不是给上级找了更大的麻烦吗？可是，似乎多少年以来，我们就习惯了这样的行事规则和思维习惯。 
         地方政府的掩盖行径，在媒体、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想要封锁内幕，谈何容易？今天（5月13日）专门有一篇《震前当地曾“误传”地震——村干部曾劝村民搬到户外居住，当地确认其为谣言》的报道，因为事情关系重大，全录于此： 
“5月3日晚8时，阿坝州防震减灾局曾接到群众电话，求证‘马尔康县梭磨乡马塘村将要发生大地震，村干部劝村民搬到户外居住’的传言。”——这是5月9日一条名为《阿坝州防震减灾局成功平息地震误传事件》的开头。 
         汶川是阿坝州所辖的13个县之一。昨天汶川地震发生后，许多网友翻出这条新闻转载并讨论。不久，该新闻被从四川省人民政府网、四川防震减灾信息网（四川地震局官网）等各大网站删除。 
该新闻称： 
         5月3日晚8时，阿坝州防震减灾局曾接到群众电话，求证‘马尔康县梭磨乡马塘村将要发生大地震，村干部劝村民搬到户外居住’的传言。接到咨询电话后，阿坝州防震减灾局立即要求马尔康县防震减灾局采取措施展开调查，并要求“马尔康县防震减灾局立即联系事发地梭磨乡人民政府，通报相关情况。”经调查，当地政府发布通报，并将这一说法定为谣言，并解释其来源是：‘马尔康县在传达全省地质灾害防治工作电视电话会议时，村干部将‘地质灾害’误听为‘地震灾害’。”通报最后称：“在阿坝州防震减灾局即使进行情况说明和乡、村干部的主动解释下，当过的生产生活秩序快速恢复了正常。” 
         以上为这条新闻原貌的一部分。《南方都市报》报道继续称：“四川地震局专门做了新闻通报，并于5月9日发布在四川省人民政府网。随后，该新闻被众多网站和论坛转载。然而，在昨天下午阿坝州汶川县发生地震后不久，很多网友发现，这条被广泛转载的新闻竟在网络上被删除了。” 
         可以这样说，如果四川所管理的网络删除此条新闻，可以理解为心虚，害怕担责任。如果四川以外的网站也是如此，那么，又该做如何解释呢？ 
         其实，同一版还有一条震前新闻《四川绵竹蟾蜍迁徙 百姓怀疑天灾》》云：“5月10日，四川有媒体报道了绵竹市出现了大规模蟾蜍迁徙的新闻，数十万只大小蟾蜍浩浩荡荡在公路上行走。……当地居民曾一度怀疑与天灾有关。”但官方解释竟然是，绵竹生态环境越来越好了，蟾蜍才会来此安家。虽然我们不能要求人人把这些事都往地震上想，但以下地震局局长所说毫无宏观征兆的说法，可以休矣。 
         为什么老百姓的传言变成了事实？老百姓的传言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呢？竟然比往往以掌握科学的地震局还要准呢？地震局不忙着去测试或者观察，却像一个救火队员一般，忙着去扑灭传言，科学的态度究竟在何处呢？可以断言，至少阿坝州地震局，并没有用足够的科学精神对待此事。 
         有网友为地震局辩护，其一，就是现在根本不能准确预测，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该就此歇着，听天由命，一些民间人士能够察觉的信息，不但应该成为你调查思考的线索，而且应该成为更精确调查、测试的动力。但是，他们却以与科学无关的稳定的需要，掐灭了可能大范围降低损失的机会。这样的事情，在我们这个国度，并不稀见。君不闻，唐山地震之前，有地震人员已经预测准确，但因为与国家气象局的所谓专家的预测不同，为了维护国家级机关和专家的权威，就竭力压制下层信息的传递和讨论。虽然汶川和唐山地震遇到的问题不同，一个是压制民间言论，一个是压制下级言论，但其核心，无不是压制言论，结果丧失了降低灾难损失的打好机会。结果，各位都很清楚，惨不忍睹。 
         这是天灾呢？还是人祸呢？天灾固然不可避免，但人祸的因素，只怕也不能否定吧。 
         还有网友为地震局辩护，在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如果仓促发布防震的信息，如果没有发生，不是会造成不必要的惊恐吗？这条理由根本就不成立，有了一定的信息，就应该发布出来，提醒民众注意预防。如果这次能够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告知民众，在人心惶惶之时，就应该采取停课等措施，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这样的结果，如果事情没有发生，当然会造成一定的不便。但绝对不会造成北川中学那样的惨剧。这样的辩解，是很无力的。 
         既然震前有这样的事情，我们再看看今天（5月13日）《南方都市报》的一篇报道，《四川地震局：汶川地震前未发现宏观异常》，就不能不愤怒了。四川省地震局副局长邓昌文在回答记者关于震前有无迹象的问题时，他说：“此前监测未发现宏观异常，也未捕捉到相关信息。”案：宏观异常，是指地下水、生物、气象、地光、电磁等异常现象的发生。 
         但《南方都市报》却在同一版却有一个大幅标题的新闻《震后回头看 网友曾“预言”？——作者称自己基于地震云的预测只能算是个“猜测”，希望网友不要苛责地震局》，其中提到两个网友的预测。一个是百度地震吧的临沂网友“临沂来客”，他在5月9日发贴：“19：15，我在临沂看见大片地震云，不知今明两天哪里要发生6级以上强震。”“19：28，大片震云出现在我市上空，希望不是国内。如果是真的，上苍开眼，震到无人区吧！”地震发生后，此贴受到关注，结果，竟然一度被管理员删除，后又重新放出。今天下午我去地震吧，还看到了这个帖子。另一位武汉社集网的网友“水命红颜”自称是地质工作者，据说5月7日发贴预测：“2008年5月12日中国将会发生地震，地震的大致为之会在四川和湖北中部，可能整个中国都有震感。”据云当时有网友回帖：“楼主唯恐天下不乱。看不惯你这样的人，天天造谣。”还有人说：“我不相信这么大的地震，国家那么多科学家监测不出来，还非要你报料！”虽然，有人怀疑此贴为伪造，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社集网已经删掉此贴。 
          无论如何，可以这样说，震前绝非如地震局副局长所云，全无征兆。证据确凿，却为了推卸责任，矢口否认。 
在网上和报纸上抄了这么多材料，无非要证明：四川地震局事先失职，事后掩饰，逃避责任，严格说来，这样压制地震信息线索的，应该算是严重的渎职罪，并非简单地就可以归结为天灾。从结果上来看是非常严重的。那么，如果这样一种官场对待信息的模式，如果不进一步反思，在将来相信还会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灾难。 
         而普通民众在这场灾难之前，却显示了了不不起的智慧。那么该怎样对待民间的智慧，或者说民间的声音？压制的后果在很多场灾难中，我们已经看得很清楚。反之，如果政府部门能够认真对待民间的智慧，或许我们就不会一想到那1000多死去的孩子们，就椎心地痛苦，眼泪就难以抑制地流出来。 
过去看过一些社会学的书，记得有个非常形象的比喻，来说明社会多元化的重要性。这个比喻是一座大厦如果只有一个柱子在下面支撑，只要这个柱子断了，整个大厦也就会应声倒塌。反之，如果这个大厦有很多个柱子在下面共同支撑，则即使一、两根柱子坏掉，大厦损伤的也不过是局部，整体仍然可以屹立不倒。我们这个社会，有人把它称之为集权社会，是否合适，自然可以继续探讨。但是，事情的决定权基本上掌控在官员手里，他们的贪污、腐化，我们暂且不谈，就是这些问题全都没有，官员高高在上、形式主义的官僚作风惯了，就算他们都曾经是人才，他们的智慧真的可以了解所有的问题吗？这显然不可能。 
其实，中国的智慧更多地存在于民间。民间在受到各种制约的条件下，尚且人才辈出，更何况有一天能够摆脱种种束缚，开放言论，让民间的思想成为政府决策的主要基础，那将迸发出怎样的力量？ 
        没有民间多元思想的存在和言论自由，包括所谓谣言、浅见、谬见，就没有最充分抵御自然灾害的思想力量和方法。 
看CCTV，说在抗灾过程中，要严惩散布谣言者，其实，何必这样紧张呢？如果你能跟民众说真话，让信息公开、透明，谣言就会自然消失的。当然，我是根据网络、报纸的材料，言必有据，来讨论如何预防谣言的思想和制度基础，想必不会被当作谣言散布者被拘留吧？